但即便如此,也阻挡不了陈四喜想蹭饭的决心。 “得嘞!”他笑嘻嘻道:“哥您这边儿请。” —— 到家后,谢锡把郑小小放回小窝,第一时间去灶房煎药。 陈四喜是被一瓢冷水给泼醒的。 睁开眼对上谢锡黑沉沉的目光,他顿时一个激灵,鲤鱼打挺从小榻上弹跳起来。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,陈四喜抗议道:“谢锡,哥们儿好歹替你当引魂幡,帮了你这么大一忙,你
陈四喜是被一瓢冷水给泼醒的。
睁开眼对上谢锡黑沉沉的目光,他顿时一个激灵,鲤鱼打挺从小榻上弹跳起来。
抹了把脸上的水珠,陈四喜抗议道:“谢锡,哥们儿好歹替你当引魂幡,帮了你这么大一忙,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?”
谢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“要睡回家睡,我们要出门了。”
“出门?去哪?”
“县里。”
“我刚好顺路啊!”陈四喜站起来,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,“要不,我送你们?”
谢锡闻言,递了个纸条给他,“去上面的地址。”
陈四喜:“……”
好家伙,连地址都写好了,合着一早就准备拿他当车夫使唤呢?
……
郑小小被谢锡放进了笼子里。
笼子是前些日子谢锡砍了竹子刚做的。
外面蒙了一层透气的薄布,里头垫了柔软的小垫子,还有个小枕头。
上一次郑小小变小,谢锡带她出门,怎么放都不对。
搁钱袋里,不论挂腰间还是挂胸前,都太惹眼。
搁背篓里,又随时都有被扔东西砸到的风险。
以前谢锡出门,背篓里就被人扔过石子。
琢磨了一番,谢锡最终给她做了个笼子。
既能随时拎在手上,又能很好地掩饰笼子里有人。
从乱葬岗回来到现在,陈四喜晕了好几回,到这会儿脑子才总算是清醒了。
见谢锡熟练地拎着装有郑小小的笼子,陈四喜咽了咽口水,“所以,你以前就见过大师变小的样子?”
谢锡不置可否,算是默认。
“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!”陈四喜感慨,“我长这么大,头一回看到活生生的人还能变这么小的。”
要不是一早见识过郑小小驱邪除魔的能力,陈四喜一定会觉得她成精了。
但是,这么小这么可爱的精怪,完全没有抵抗力好吧!
这不得人手一只?
陈四喜心痒痒,想着哪天谢锡要是对郑小小不好,他就把她偷过来自己养。
笼子里的郑小小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。
她这次变小,嗜睡的症状越发明显。
尽管骡车颠簸,也丝毫不影响她睡得香。
——
字条上给的地址不在闹市区。
骡车停下,谢锡下来,步行穿过爬满青苔的石桥。
石桥下的小河里游着几只鸭子,河岸上是两棵垂柳树。
铺子就在石桥尽头,看铺子的是个中年男子。
他穿一件褐色袍子,头上绾着四方髻,用布巾包着,作寻常百姓打扮。
但谢锡一眼就能感觉出,对方是个道士,是真正的道士,应该是苍梧山的人。
见着谢锡,掌柜的态度和善,“小哥,买点儿啥?”
“帮我配副药。”谢锡说着,把方子递过去。
掌柜的接过看了看,先是瞳孔紧缩,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,他没有问谢锡多余的废话,只道了句稍等,就拿着方子去了内院。
一刻钟后,掌柜的再出来,药已经配好,打成了药包。
又把药包连同药方一块儿给了谢锡。
“这是三天的量,先煎煮过后,捞出药渣,将药汁兑水泡上半个时辰就行。”
掌柜的又叮嘱道:“下个月记得提前来。”
听这语气,掌柜的刚才入内院是去请示里头的人去了。
谢锡猜出张珩亦在,他没打算着进去跟对方见面,只是淡淡道了声谢,之后一手拎着药包,一手拎着笼子出了门。
陈四喜还在桥对面等着。
见谢锡手上拎着药包,他百思不得其解,“外面那么多正规药堂你不去,怎么偏偏跑来这种破地方?”
谢锡不答反问,“你今天没别的事了?”
陈四喜想了想,“最近铺子里不忙,再说了,我跟我爹请了假的。”
谢锡说:“你没有,我有。”
摆明了要他识相点儿,该干嘛干嘛去。
陈四喜:“……”
这用完就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?
“谢锡,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!”
陈四喜咬牙切齿,“我早上去的你们家,到现在只喝了口水,饭都没吃上,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?不行,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饭!”
谢锡没吭声,拎着笼子和药包朝着白鹤茶楼方向走。
上次说书人郭先生请郑小小出手,当时谢锡提了条件,是要郭先生利用茶楼人流混杂,为他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,最好是关于京城的。
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,应该有些进展了。
谢锡朝前走,陈四喜就跟在后头。
见谢锡进的白鹤茶楼,陈四喜跳下车,熟练地将骡子递给外头的小厮,然后随着谢锡上了楼。
仍旧是上次的包厢位置,谢锡点了一壶茶。
陈四喜饿得前胸贴后背,让小二加了一碟点心。
谢锡刚坐下,郭先生就眼尖看到了他,忙笑呵呵地走过来,“谢公子,您来了。”
谢锡问:“我上次跟你说的,有眉目了么?”
“有倒是有。”郭先生犹豫了一下,“就是不知道对公子有没有用。”
谢锡仔细将笼子放好,“说说看吧。”
郭先生坐下来,小声道:“我也是听几个客商说的,说燕京城里最近出了桩大事儿,宁王府的沁水郡主请旨退了三皇子的婚。”
宁王是燕国唯一的异姓王。
宁王的女儿叶婵跟谢锡同年同月同日生,当时就被批为凤命。
凤命,顾名思义,将来是要辅佐帝王的。
所以谢锡从记事起就知道,自己有个未婚妻。
但他从来没见过叶婵。
谢锡三岁就被送出京。
时至今日,若非郭先生提起,他早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桩婚事。
“说起来,这三皇子也挺可怜的。”
郭先生叹了口气,“小小年纪就丧母,还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,最后被送出了京,好不容易十多年过去了,现在又被退婚,沦为了全燕京城的笑柄。”
隔壁桌有人听到郭先生的话,冷嗤一声,“可怜什么呀,你怕是不知道吧,咱这位三皇子,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,本以为是祥瑞,结果却是煞气,先后就是被他给克死的。”
啧啧两声,那人继续道:“沁水郡主可是燕京第一美人,天生的凤命,人家将来什么身份,不用我多说了吧,她能嫁给一个废物皇子?”
“就是就是!”有人附和,“要我说,沁水郡主这婚退的好,嫁给一个十多年前就被送出京的废物煞星,鲜花插在牛粪上,可别白白糟蹋了人姑娘。”
陈四喜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都在讨论沁水郡主退婚的事儿,他被点心噎到,忙喝了口水,才撇嘴道:“一个臣子之女竟敢明目张胆退皇家的婚,皇室是不要面子的吗?”
郭先生脸色一变,提醒他,“这位小兄弟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,当心祸从口出啊!”
虽然开河县天高皇帝远,但茶楼是鱼龙混杂的地方,没准真会有人把他刚才说的话传出去。
到时候就真完犊子了!
陈四喜想了想,尽管心里仍旧觉得那什么沁水郡主太过目中无人,他还是自己塞了两块点心把嘴堵上,然后将眼神瞥向谢锡。
只见谢锡坐得端端正正,听众人说完后,悠闲地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。
陈四喜满心疑惑,“哎,谢锡,你打听这个做什么?”
谢锡淡淡道:“没什么,将来要去燕京城念书,提前了解一下罢了。”
原来如此。
陈四喜恍悟着点点头。
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,“什么,你要去燕京城念书?!”
谢锡望着他,“很奇怪?”
“没有没有。”陈四喜忙摇头。
他不是觉得奇怪,而是觉得不可思议。
以前他虽然不认识谢锡,但家住镇上,难免听说了不少关于谢锡的传闻。
传闻谢锡打小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。
传闻谢锡身上煞气重,专克身边人,村里没人敢跟他走太近。
传闻谢锡会吃人,生气的时候血盆大口一张,能一口把人给活吞了。
为此,镇上还有不少人用谢锡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。
在陈四喜的印象中,谢锡应该是从来没上过学的。
没上过学的人,只怕把字认全都成问题,怎么突然开口就说要去燕京城念书?
这要不是吹牛,那就是异想天开。
可这种话,陈四喜不好说,只是看向谢锡的眼神变了味儿。
这厮可别是鬼上身,脑子糊涂了胡言乱语的吧?
想到这儿,陈四喜原本古怪的眼神变成了同情,特地给谢锡捏了块核桃酥,“谢锡,吃这个,这玩意儿是补脑的。”
谢锡没有接点心,也没有强行解释什么,只是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晦暗的光。
三皇子慕容洵被人遗忘多年,没想到再次风靡燕京城,竟然是因为被退婚。
许久之后,谢锡才望向郭先生,“还有别的逸闻么?”
郭先生道:“暂时没有了,以后再有,我会如实转告公子的。”
顿了顿,他特地蒙住嘴,凑近谢锡,将声音压得很低,“其实还有一件事。”
“哦?”
“是个小道消息。”郭先生道:“听闻朝廷最近在筹建一个衙门,好像是跟驱邪除魔有关的。”
“虽然不知道准不准,但我觉得,公子懂这方面的东西,身边又有个了不得的高人,何须去读书,倒不如想办法入这个衙门。”
燕国虽然注重科考,但在这邪祟横行的世道,术士明显更为吃香。
否则国师白丞也不至于被捧得那么高了。
全燕国的百姓一提起国师白丞,谁不是顶礼膜拜?
仿佛有他在,燕国就多了半壁江山。
现在朝廷为了对付邪祟要专门成立一个衙门,可见对这方面是极其重视的。
如果消息为真,那这个衙门多半会由国师统领,这可是个香饽饽,最先进去的人最先得利。
谢锡唇角微弯,对郭先生道了声谢。
阴阳司当然要进的,但他不能跟着郑小小一块儿进,得做两手准备。
郑小小去阴阳司,他去鹿鸣书院。
这样将来即使一头出了问题,还有另一头能扛住。
见谢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,郭先生笑呵呵地站起身。
无意中瞥到谢锡手边遮得严严实实的笼子,郭先生好奇问道:“谢公子也养宠物?”
谢锡嗯了声。
等郭先生走远,陈四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,“谢锡,你也忒缺德了。”
好端端的一个人,被关笼子里也就算了,竟然还说是宠物。
虽然但是,这样的宠物他也好想有一只。
该打听的打听完,谢锡拎着药包和笼子,付钱之后出了茶楼。
陈四喜小跑跟上来,殷勤地从他手里接过药包,“哥,要不我送送您?”
这厮一脸狗腿就准没好事儿。
谢锡面上岿然不动,“有话直说。”
陈四喜道:“也没什么,我一会儿想蹭顿饭。”
他打小没娘,他们家又没下人,多年来一直是他爹和他轮流下厨。
然而爷俩厨艺都不咋地。
炒出来的菜只能勉强下饭,谈不上好不好吃,他太想尝尝别人家的手艺了。
“可以。”谢锡爽快应下,随后话锋一转,“打水劈柴扫院子的活儿,归你了。”
陈四喜眼皮一跳。
他就说谢锡这厮绝不会让人占到半分便宜来着。
但即便如此,也阻挡不了陈四喜想蹭饭的决心。
“得嘞!”他笑嘻嘻道:“哥您这边儿请。”
——
到家后,谢锡把郑小小放回小窝,第一时间去灶房煎药。
泡澡的桶是谢锡前两天做笼子的时候顺便用老树根挖的,没比吃饭碗大多少。
也就是说,药汁要煎到浓缩为最多半碗,然后再兑水。
这副药的味道,可比普通的草药味儿刺鼻多了。
坐在院里劈柴的陈四喜连打了几个喷嚏。
一面劈柴一面吐槽,“谢锡,你这开的偏方吧,靠谱吗?”
郑小小一闻到这味道,整个人都蔫吧了,从小窝里出来就想偷溜。
被谢锡两根手指拿捏住,拎起来,挑眉,“跑什么?”
郑小小说:“我肚子疼。”
谢锡:“都是没泡药浴闹的。”
郑小小:“我困了。”
谢锡:“都是没泡药浴闹的。”
郑小小:“我要吃饭!”
谢锡:“泡个药浴就好了。”
郑小小:“……”